普林茨霍恩《精神病人的图画》研究｜论文大纲
德国艺术史学者、精神病学研究专家汉斯·普林茨霍恩撰写的《精神病人的图画》（Bildnerei der Geisteskranken）一书于1922年出版，是精神病学界最早不以找寻诊断依据为目标，而是以分析精神病人图画构型本身的理论著作。本文以普林茨霍恩《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的英译本作为研究对象，同时对照参考了德语原作。第一章通过对书中个案研究的梳理，归纳普林茨霍恩观察到的精神病人图画中共有的三个主要特征——双重意义、雌雄同体以及异常透视的构型。第二章中本文对普林茨霍恩所提出的主导精神病人构型的六种冲动及构型理论体系加以总结。第三章分析现象学及其他同时代理论对普林茨霍恩研究的启示。在第四章，本文探讨了精神病人图画在20世纪所受到的政治压迫和美学崇拜之双重困境，并在结语讨论了这一研究的跨学科性，以此反思普林茨霍恩试图通过探究精神病人构型冲动，深入到人类普遍的精神历史之中的巨大意义。本期推送的内容为全文的绪论、目录、结语、参考文献部分，此论文大纲在原文基础上，有所修订。
文｜卜令洋 责编｜秦淮
Hans.Artistry of the Mentally Ill｜Hans Prinzhorn｜1972
普林茨霍恩《精神病人的图画》研究｜论文大纲｜2021
本文3500字以内
绪 论
《精神病人的图画》（Bildnerei der Geisteskranken）一书由德国艺术史学者、精神病学研究专家汉斯·普林茨霍恩（Hans Prinzhorn）撰写，1922年在德国海德堡施普林格出版社出版。这本专著是最早从艺术史的角度研究精神病人图画的理论著作之一。
1919年，普林茨霍恩成为海德堡大学精神病院院长卡尔·威尔曼斯（Karl Wilmanns）的助手，并接手了埃米尔·克雷培林（Emil Kraeplin）退休时留给海德堡大学的几千幅精神病人图画。其后，普林茨霍恩继续收集到了5000多份精神病人图画藏品，他根据这些藏品著写了《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在这本著作中，普林茨霍恩细致分析了精神病人图画的创作特点。提出了精神病人图画的构型理论，并将精神病人图画与儿童艺术、原始艺术及博斯、梵高、亨利·卢梭、埃尔·格列柯等人的画作做以对比。普林茨霍恩认为，精神病人图画的构型冲动，可以追溯到人类普遍的精神历史当中。
此书一经问世，就引起了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保罗·克利（Paul Klee）等德国表现主义艺术家的关注，并很快在包豪斯学院（Staatliches Bauhaus）中流传开来。【注1】保罗·克利曾举着这本书对朋友说，“这是最好的克利”。这本书也对超现实主义运动影响至深。恩斯特曾将此书送给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艾吕雅（Paul Éluard），艾吕雅则回应道：“这本书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图像书籍”。
但是由于1933年，德国纳粹政府上台以后对现代主义艺术和精神病人的迫害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导致该书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被冷藏。在希特勒举办的“堕落艺术”（Entartete Kunst）展中，该书中的精神病人图画作品被作为纳粹所否定的“堕落艺术”展出。
1945年，法国艺术评论家让·杜布菲（Jean Dubuffet）访问了瑞士的精神病院。在普林茨霍恩《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启发下，杜布菲关注到了“这些未受过艺术教化之人”的创作活力，他将精神病人、通灵者、囚犯等社会边缘群体以及民间自学者自发创作的艺术作品定义为原生艺术（Art Brut）。
20世纪50年代以后，由于西方艺术治疗学科（Art therapy）的发展，普林茨霍恩的研究为艺术治疗提供了良好的有关精神病人图画及其心理动力学解释的理论基础，许多欧美艺术治疗教材援引普林茨霍恩著作中的案例加以分析，提出通过鼓励并分析艺术创造进行心理疗愈的可能性。
如今，普林茨霍恩博物馆已成为德国海德堡的一个标志性展馆，吸引了众多对于精神病人绘画感兴趣的游客和学者前往参观学习。除了在馆的常设展以外，2014至2015年德国柏林国立博物馆举办了名为“鞋垫里的奇迹”的普林茨霍恩收藏展，展出了120余件普林茨霍恩博物馆藏品。
注1：事实上，普林茨霍恩与包豪斯学院的交流由来已久。迈耶担任包豪斯学院校长时期，就邀请普林茨霍恩到学校中做过两次讲座。《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在包豪斯学院的流行，则与保罗·克利的推崇有关。参见：麦基高《发现精神病人艺术》第14章相关内容。
《基督受难》｜卡尔·布伦德尔｜德国海德堡普林茨霍恩收藏馆藏
国内外研究综述
1972年，《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的英译本问世，对于欧美的当代艺术界以及人类学、心理学、艺术史及精神病研究等领域意义重大。以艺术史研究为例，著名艺术史家贡布里希（Gombrich）在《偏爱原始性：西方艺术和文学中的趣味史》一书中便援引了普林茨霍恩对于原始艺术的分析阐释现代艺术创作中的原始观念。【注2】而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史教授约翰·麦基高（John M.MacGregor）于1989年撰写的《发现精神病人艺术》一书则承继了普林茨霍恩的精神病人图画研究，将这一议题继续深化。【注3】
目前，国外对于该书的研究多将《精神病人的图画》放在其对现代艺术界的影响视域下。霍普金斯大学艺术史教授斯佩克特（J.Spector）在论文中详细阐述了该书对于保罗·克利艺术创作的影响。【注4】麦基高教授也在《发现精神病人》一书中着重分析了霍林茨霍恩的写作和当时德国表现主义画坛的关系。此外，还有一些研究分析了《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的思想背景。例如，考德（D.Kauder）教授在论文中阐述了魏玛共和国时期德国精神病研究的发展，并将普林茨霍恩与弗洛伊德进行了比较。【注5】
相较于国外，国内学界对于普林茨霍恩的名字还比较陌生。中文学界仅在讨论艺术治疗、原生艺术和表达性艺术的著作和刊物中对《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有片段性的引用和描述。【注6】目前，这本著作还没有中文译本、也没有针对这本书的学术研究发表。我在郭海平先生创办的南京原生艺术中心公众号推文中，查阅到了由译者张志伟翻译的《精神病人的图画》目录及序言。这是我目前仅见的该书中文翻译片段。
注2：参见：[英]E.H.贡布里希著、杨小京译、范景中校：《偏爱原始性：西方艺术和文学中的趣味史》，广西美术出版社，2016年，第313页。
注3：参见：MacGregor,John.The discovery of the art of the insane,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9.
注4：参见：Spector,Jack.“Metapsychological Considerations on Kris, Prinzhorn and Klee,American Imago”,Spring,vol.58,no. 1,2001,pp. 403-405.
注5：参见Kauders,Anthony.“The Crisis of the Psyche and the
Future of Germany:The Encounter with Freud in the Weimar Republic”,Central European History,vol.46, no. 2, 2013,pp. 325-345.
注6：例如，黄赟琳，《艺术疗法》，重庆大学出版社，2016.08，第28页；邱鸿钟主编，《艺术心理评估与绘画治疗》，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04，第112页；王婧，王怀明著,《观念与革命——西方现代绘画艺术研究》，吉林美术出版社，2018.03，第95页。
目 录
绪论/1
1 精神病人图画的个案研究/5
1.1 图画的“双重意义”：精神分裂的直观显现/5
1.2 “雌雄同体”形象：性别斗争的解脱/7
1.3 异常的透视：与儿童、民间、原始艺术的共通/9
2 精神病人图画的构型理论/11
2.1 六种冲动与构型理论体系/11
2.2 人类普遍的精神历史/13
3 普林茨霍恩的理论溯源/15
3.1 《精神病人的图画》成书背景/15
3.2 与现象学的关系/17
3.3 其他理论影响/19
4 政治与美学夹缝中的精神病人图画/21
结语/25
致谢/26
参考文献/27
图录/28
《会堂的内部》｜309号病人｜德国海德堡普林茨霍恩收藏馆藏
结 语
当下，精神病学已经成为医学科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科学实验、药理学、脑科学等方法已经取代了传统的心理动力学，成为了这一学科的主要研究方法以及治疗途径。另一方面，随着图像时代的来临，人们对艺术的定义也发生了变化，艺术的范畴在急速扩大，精神病人图画早已被大众认定为一种艺术创作类型，甚至被用以商业展出。那么，在此时回顾100年前普林茨霍恩的研究是陈旧的还是有益的呢？
普林茨霍恩在《精神病人的图画》一书中对精神病人图画直观的描述以及对构型特点的分析和总结，引领我们从以治疗为首要目的精神病学研究，走向对精神病人内在世界更深入的感知和关怀。同时，普林茨霍恩也超越了精神病学的传统视野，有意将精神病人构型中出现的特点导向宗教、神话、原始文明等诸多领域寻求解释，由此探究更广泛的人类普遍的精神历史。这种学术思路与同时代瓦尔堡的图像研究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即透过往昔亦或非西方文化中心的图画形象，探寻人类共有的精神现象。阿甘本曾在《潜能》一书中将瓦尔堡的学说称之为“无名之学”，我认为，普林茨霍恩对精神病人图画的研究在当时也同样是一种“无名之学”。如今，学科分化日益细碎，为了应对这一局面，诸如“艺术人类学”、“艺术治疗”之类的跨学科研究应运而生，成为填补传统艺术学、心理学和文化研究的间隙的一股新生力量。在这一背景下，回顾此类“无名之学”，可以说对于各种相关学科的研究者都有着深远的意义。
世界轴心和兔子｜奥古斯特·奈特｜德国海德堡普林茨霍恩收藏馆藏
1.Prinzhorn,Hans,Hans.Artistry of the Mentally Ill,1972.
2.Prinzhorn,Hans,Bildnerei der Geisteskranken,1922.
3.MacGregor,John.The discovery of the art of the insane.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9.
4.Spector,Jack.“Metapsychological Considerations on Kris, Prinzhorn and Klee，American Imago ”,Spring,vol. 58,no.1.
5.Foster,Hal.“Blinded insights: on the modernist reception of the art of the mentally ill”,October,2001.
6.Kauders,Anthony.“The Crisis of the Psyche and the Future of Germany: The Encounter with Freud in the Weimar Republic”,Central European History，vol. 46, no.2, 2013.
7.Cesare,Lombroso.The man of genius.1905.
8.[英]E.H.贡布里希著、杨小京译、范景中校：《偏爱原始性：西方艺术和文学中的趣味史》，广西美术出版社，2016年。
9.[美]切特·凡·杜泽著、王绍祥、张愉译：《海怪：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地图中的海洋异兽》，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8年。
10.[奥]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著、李雪涛、任仲伟译：《弗洛伊德. 达·芬奇画传:一个对童年的记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
11.耿涛著，《图像与本质：胡塞尔图像意识现象学辨证》，湖南教育出版社，2010年。
《自画像》｜244号病人｜德国海德堡普林茨霍恩收藏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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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2021年本科毕业论文《普林茨霍恩<精神病人的图画>》研究大纲
论文指导｜ 周诗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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